用心棒

黑泽明作品《用心棒》观后座谈会纪要
/范达明整理/

时 间：2013年3月2日（星期六）上午11：08—11：28
地 点：杭州南山路202号恒庐美术馆底层讲堂
（恒庐艺术影吧黑泽明作品《用心棒》观后现场）
与会者：（发言序）范达明、李海燕、何吉、马以乐、蔡玲、金爱武、毛伟杰、陈杏生、王双、陈燕、黄方悦、范大茵（观影者：姬伯庆、李晓波、李晓鸣、王淑金、庞健、沈岚等）
主持人：范达明
记 录：黄方悦

三十郎性格基点在影片一开始就暗示了，他是个比主人还厉害的打手
范达明：《用心棒》比上周献映的《梦》还要早约30年，拍摄于1961年，距今则已有52年。一般认为黑泽明最有代表性的武士电影是《七武士》，但该片太长，无法在此放映。《用心棒》也应该是黑泽明电影或他的武士电影的代表作之一。此片主要是看主人公浪人三十郎的扮演者三船敏郎的表演与演技。他与黑泽长期搭档合作，但据说两人最后还是闹翻了。三船敏郎在气质上有点像新中国初期中国最棒的大男星崔嵬。崔嵬的搭档则是陈怀皑。片子开始，他来到野地三岔路口，抓起一小树干随意一抛，看其落下朝什么方向，便顺其方向继续前行。这一开篇描写，简洁而形象地把主人公实在是毫无具体目标或目的地的浪人职业属性或社会身份点了出来。由此也反衬了这样的意思，三十郎同他即将进入的那个小镇，原本无挂无碍，他作为自由浪人应该也可以不受任何地痞流氓势力所支配，也因此，他既可受雇于任何他认可其条件（如价钱）的东家或主子，也可不受雇于这样的人。三十郎的性格基点在影片一开始就这样暗示了，随着影片情节的发展，他后来在他进入的小镇的所作所为与实际情状，也证明了他不是一个谁有钱就甘心轻易去为谁卖命的人。影片里三十郎在听客栈老板说“做打手有什么出息？”时曾回应了一句话：“有些打手比主人还厉害”。此语很重要，是点题的台词。全片的最终结果，也完全证实了他的预言：三十郎就是一个比主人还厉害的打手。

影片诸多特色：故事完整，轻松、风趣，音乐吸引人，摄影构图讲究
李海燕：这部影片类似默片，整个故事情节即使没有对白，也显得清晰完整。影片音乐很吸引人。但电影中过多的其他行为，似湮没了电影本身。影片表现了杀身成仁的武士道精神。
何吉：看了影片，我有一个想法：在表现民族精神、民族特性方面，日本民族超过了中国。过去的战争灾难，日本对中国、缅甸的侵略，南京大屠杀等等，我们其他亚洲国家应该不会忘记。在军事力量上，日本曾经一直是领先的。今日，中国只有加紧实现工农业以及军事等方面的现代化，才能在处理钓鱼岛等事件方面有更大的优势地位。
马以乐：在这样一个小镇上，两边为权利而争斗不息，三十郎利用了双方都想打赢对方的急迫心理，最终使得恶势力两败俱亡。影片是对主人公三十郎的歌颂与赞扬。
蔡玲：双方黑社会互不相让，三十郎以他的智慧取胜于两方恶势力，更利用了双方的力量。其中丑寅弟弟有较为先进的武器，也有脑子，使主人公一度受挫。从影片看，地方上完全被恶势力所控制，衙门却无能为力。
金爱武：这是一部日本的“西部牛仔片”。虽写黑社会，但很轻松、风趣。丑寅弟弟带着手枪，代表一种新的武士道精神。我觉得让我感动的是那个老头——客栈老板，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他还一直帮助三十郎，最终使他从逆境中反败为胜。片中的一些配角，表演可爱。
范达明：譬如那个公差，点头哈腰，是个小丑角色。
毛伟杰：主角演员三船敏郎与导演黑泽明有很好的配合。丑寅那个带枪的弟弟，扮演者仲代达矢是很有名的演员。唯有他有一把手枪，这反衬出了三十郎的回应能力。影片摄影的构图，有很多很讲究。

狗衔着一只被砍落的人手迎面而来——小镇两派交恶的严峻形势
范达明：影片中最为著名的一个镜头，就是三十郎刚踏进镇的主街，只见一条过街狗衔着一只被砍落的人手迎面而来。它一下子就把小镇两派交恶的严峻形势摆到了我们面前，这无疑是一个神来的点睛之笔。三十郎在下榻的小客栈听客栈老板介绍情况，而其堂屋多处有可朝外观望的窗户木栅栏，它似成了为三十郎在室内构筑的了望所。镇上的各色人等大多先在客栈内外出现而成为他俩的目击对象并得以被客栈老板一一介绍。客栈老板认为绸市变成了杀人屠场，小镇快完蛋了，劝其快离开，否则必受牵连。但三十郎却认为这镇不错，因为他已在盘算如何杀光镇上的两派坏蛋，让小镇获得安宁。这里实际上也为我们确定了主人公在片子中的最高任务。显然，面前的小镇将成为三十郎这个原本与其毫无关连的闯入者展示其足智多谋的胆略与才华、大显刀剑身手的用武之地！三十郎与客栈老板在客栈内的对话（更多的是不同观点的争执），为影片后来情节的发展做了铺垫，也把两个人物形象的初步轮廓勾画了出来——客栈老板心地善良却明哲保身，同三十郎的见义勇为，愿以自己的力量为小镇除暴安良的不同性格特征，也正是在这样的冲突与对比中被塑造得更为鲜活与生动。此外，导演也注意通过全景与远景的环境镜头来烘托人物与营造氛围，譬如多次出现主街撒满落叶并随风移动的社会环境或自然环境的描写，它不仅仅是交代了影片具体的季节特征，这一“秋风扫落叶”的镜头也具有隐喻意义——镇上的坏蛋们最终要在我们的主人公的“秋风”般行动中被扫除干净。

影片的普遍意义：一个除暴安良的故事，以及侠客出现的必然性
陈杏生：影片有我们中国《水浒》的味道。主人公非常侠义，是打手，更是一名侠客，一定社会历史上都会有这样一批人出现。电影中两方恶势力火并，而让侠客参加其间。中国、日本，都有类似的情况。影片有日本的民族与地方特色，有日本当时的那种味道。这样的影片进入别的国家，也赢得了世界观众的欣赏。因为人们看待历史会有共同性。
李海燕：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凡是官方没有能力的地方，就有侠客出现。
王双：这就是一个除暴安良的故事，结构完整。影片有夸张，例如两派的手下，都是笨人，特傻。导演有先入为主的教育意识。

《用心棒》的片名及武士道精神
陈燕：三十郎有自我信仰，有武士道精神。影片表现两派手下都较笨，如果用武士道精神来论评，只有主人公是武士。
范达明：影片片名《用心棒》原文YOJIMBO，也有翻译为《大保镖》的。
陈燕：我查过，原文的意思就是“打手”。
范达明：现在译为《用心棒》（YO-JIM-BO），倒采用了同时含有字面意思的谐音：因为三十郎并不是没有头脑的一介武夫，而是有勇有谋的智勇双全者。作为打手或保镖身份的他，最终所以能在两派恶势力的夹攻中取得胜利与成功，就在于他每每一事当前，都是有考虑甚至是有深思熟虑的，从兵法上讲，就是有谋略的，他的“棒”打是“用”了“心”的。
黄方悦：相比黑泽明的其他更具武士道精神的电影，比如《七武士》、《乱》等，影片的武士道精神并不明显。影片更像导演的一盘棋，“小镇”是一个棋盘，双方博弈，武士的计谋都好像是导演自己在设计。

范达明：这部影片还有许多值得解读东西，时间关系，就到此了。大家今后如果还有机会多看几遍片子，相信一定还会有新的见解。

2013年3月3日与13日整理

端着肩膀、耸着腰身，三船敏郎就是影片中最特立独行的侠。身无分文、闲云野鹤、悠然自得。

儒家文化浸染下的侠士果然别有风范。他们蔑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对为富不仁、为官不仁者恨之入骨，几欲铲之而后快；内心真正追求的却是势必隐去的大道。说到这儿，他们仿佛又与道家的洒脱爽利有的一拼。

雷蒙德钱德勒笔下的孤胆英雄常常是私家侦探，愤世嫉俗，对社会常多怨言，并没有真正表现出遗世独立的精神，譬如，马洛虽然极富幽默感，却往往略带苦涩，其内心苦闷可见一斑。

相比而言，黑泽明影片里的武士以乐观豁达的态度为多见，像是椿三十郎听到老板娘的密谋时吐出的舌头，或是奄奄一息时仍然不忘出主意整蛊亥之吉的英雄气魄。他是一个泰然接受这个黑暗世界的人，但是遇到不平之事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助。

如清流水，无论高山低地，吾辈自乐之。

“要发财就得奸淫掳掠”，这是片中一大反派头目清兵卫的人生信条。为了利益纠纷，小镇上的两大帮派在三船敏郎左右挑拨、煽风点火下展开火拼，最终全都同归于尽，人性的贪婪与暴力的毁灭性可见一斑，堪称人类自相残杀的黑色寓言。三船扮演的江湖过客用心棒，其实是古道热肠、大智大勇的大侠，发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受难精神（片中他曾被识破遭受虐待），成功设计消灭两大帮派。从某种意义上说，《穿心剑》和此片一样，椿三十郎是剧情的策划和导演，情节的演进都在他的谋划中如预期逐步发展（虽偶有失算，但大体能凭着灵机应变走回预定轨道），最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则如出场时孑然一身，独自潇洒地飘然而去。超级喜欢黑泽明决战场面时的风烟，杀的是气概和气氛。颇具滑稽喜感的人物描写也是一大特色，在一众配角中，仲代往往是稍为清醒和多疑的一个，也因此是最狡诈和心狠手辣的一个，当然也难逃丧命结局。本片有意思的一点是仲代这次没用剑，而是用西洋枪，不过他的武器虽然先进，结果还是倒在三船的剑下，说明邪不胜正，武器先进与否并不是决定性要素。而最具讽刺性的一个情节是，当上头来人巡查时，厮杀双方居然暂罢干戈，演起和平共处的戏码，于是小镇又恢复河清海晏的太平景象，就这样，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被和谐表象被掩盖了，实在是再好玩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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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棒 (1961)

这是一部黑泽明导演的电影，上映于1961。这部电影看完之后，我才知道Sergio Leone导演并于1964年上映的《荒野大镖客》翻拍于本片。从情节、结构、叙事的风格上，基本一模一样。所以这一次我基本上是看了两部完全相同的电影，不同的是本片拍得比《荒野大镖客》更好看。

电影的大致情节与《荒野大镖客》基本一致。在一个小镇，有两伙人互相打斗。从外面来了一个武士，并与棺材匠和卖酒的老头成为了朋友。武士游走在两个帮派之间，即挑拨离间两方的关系，又在两方那里骗取钱财，玩得不亦乐乎。当他看见一个女人被帮派占有后，救了她及其她的老公、她的孩子。可是事情败露，他被关押起来，并惨遭毒打，大伤元气，此时帮派的斗争也以一方的胜利结束。武士在看守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来，养精蓄锐后，将所有坏蛋杀个精光。从此小镇平安无事，天下太平，他也离开了。

前几个月刚看完《荒野大镖客》，那些情节还历历在目，所以本片看得过程并不愉悦，整个情节都知道了，还有什么看头？搞不懂Sergio Leone翻拍电影为什么翻拍的这么彻底，基本上没有任何改动，连妇女逃走的场景都很相似，更不用说那酒馆老头与棺材铺的棺材匠的人物设定了。奇怪的是Sergio Leone本人并不承认《荒野大镖客》翻拍于本片，那他也太过分了。像我这样的外行人，都能看得出相似之处，他再否认就说不过去了。不过，在黑泽明起诉Sergio Leone之后，法院的判决还是公正的——黑泽明赢了官司。事实摆在面前，Sergio Leone你再否认也是徒劳的。

说回本片，本片有几个方面要优于《荒野大镖客》。首先，在氛围的凝造上更冷峻、更凄凉。小镇上的环境，人物的装扮、动作，都显示出那种寂静般的杀戮情绪。而且，有很多次在打斗时都刮起了大风，更增加了这种氛围。从这方面看，对于情节的诠释，本片比《荒野大镖客》更优秀。当然，Sergio Leone的电影也有着自己的特点，我就不多说了。其次，本片的音乐很棒，在每一个剧情转折以及人物的行动时，都有着恰当的音乐来表现。荒诞的、急促的、恐惧的等等这些音乐与剧情紧密结合，表现着剧情的进程，人物的心态变化。没有这些优秀的音乐，就没有这么好看的电影。第三，本片对于人物的塑造更丰满。酒馆老头、棺材匠、打更的，对于这些小人物着墨很多，通过他们的每个人的性格，能表现出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人们的百态。而且这些人物在片中有着关键作用，从他们比帮派首领的还多的戏份上就可见一斑。那些坏蛋们，也是坏的形形色色、五花八门。从本片就看见人间百态，相比较《荒野大镖客》这一方面，本片确实出色很多。第四，本片有着一种冷幽默，笑点还是不少的，当然都集中在电影前半部。武士与酒馆老头的对话最好笑，具体不说了，能在一部充满杀戮气息的电影里看到笑点，实属不易，很难得。

余下的，画面、镜头、灯光等等这些，本片与《荒野大镖客》都有着导演自己独特而浓郁的特点，它们都有着导演自己独特的印记，具体不细说了。总之，在这些方面两部电影都很优秀。

片头年轻人的说了一句话“当流氓有吃有喝，宁可短命”，真的是这样吗？在片尾时还是一样贪生怕死，吓得逃了命。电影首尾呼应，如果没有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这个情节。从这个年人的行为就可以想到，像片中人那样的打斗又有何意义？两败俱伤，何苦呢？平平安安的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编导除了要塑造一个英雄人物之外，表达的主题也就在此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呢？

本片的男主角依然是黑泽明的熟面孔三船敏郎。他在本片里老了，1920年出生的他，那时候已经41岁了，不是拍摄《七武士》、《罗生门》时的壮年时代了。他的表演风格在本片里大变。他在我前面说的两部电影里，扮演的角色都是疯疯癫癫的形象，到了本片里他却成为了一个深沉内敛，话语不多的孤胆英雄。什么样子的角色都可以演绎的惟妙惟肖，这就是好演员。本片的其他角色，没什么印象，不说也罢。

又看完一部黑泽明的电影，原来他的电影这么好看，不愧为大师。以前总是感觉他的电影老旧、肮脏，那是错觉吧。总之，本片是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情节、音乐、表演、画面都很有看点。不过，这部电影一定要在《荒野大镖客》之前看，否则就不新鲜了。因为本片是《荒野大镖客》的妈妈！

序列：0464

Yojimbo.1961.CC.REMASTERED.EDiTiON.iNTERNAL.DVDRiP.X264-KiSS

2011-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