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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部竟然又把我看哭了,所以绝对是有超出普通情感的力量在心里发生。文案比第一部又更加细腻入微,联系起微观个体和宏观的文化潮流间的峡道。身处于传统纸媒退位给快销文化的时代,题材本身就很有现实意义。但让这部纪录片更出彩的是导演独特的微观视角,蕴涵私人读书体验的深度思考,借助人与书的表观联系,表达的是文化与人类的相依为命的内在真相。面对文化这样的一个庞大的话题,我们作为普通人显得过于渺小,但是当文化孕育在一本本的书画文字中的时候 ,作为读者/译者/出版者/作者的你我他之间便产生了无形而真实的关联。
读到阿尔丰斯的《最后一课》里的名句,几乎是和顾老师一起哽咽。
作者发自内心的对时代的喟叹。
翻译是一门天生具有缺憾的艺术。
某种程度上讲,翻译也就是跨语种地涉猎外文书籍,这大概是阅读的终点吧。
惊羡于包老师身上的岁月静好和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与谈吐。
作家笔下的女性主义光辉。
因为关注古籍整理与出版,故而在《但是还有书籍》第一季第一集看到北京中华书局俞国林老师时,我实在难掩心中的欢喜。所以第二季第一集首先出镜的南京图书馆老前辈沈燮元先生时,我窃怀感激,尤其是对《中国古籍善本书目》编纂工作的介绍,更能使观众想见彼时工作条件的不易。
纪录片中对这项工作的难点有一段旁白描述:
在没有电脑和互联网的时代,他们需要一一查核每张卡片的书名、卷数、作者、版本各项的著录是否正确。而每个图书馆上交的卡片规格和体例都不同,甚至还有很多信息有错漏,他们几乎只能凭借自身的学识和经验,进行“人肉”甄别。
其实最困难之处还不在于“没有电脑和互联网”,而是这项工作主要依赖于对各大图书馆卡片的汇编整理,当时的主客观条件并不允许大家逐一取书覆核。而不能“目验”,也就导致版本鉴定上存在模糊之处,包括也存在“有目无书”的情况——特殊年代的“抄家”中被收缴“归公”的古籍图书,有些在拨乱反正之后得以发还原主,但是《善本书目》编纂部署开始较早,而图书馆的卡片信息每每不能实时更新,这些“退还书”就这样被列入了《善本书目》,乃至后来的《中国古籍总目》。
有了电脑和互联网以后,很多信息得以解决,例如不同图书馆的著录体式和信息错漏等问题,在经由图书馆网页和普查平台检索以后,读者可以轻易比对并作出初步判断。但电脑和互联网最大的方便,还是图像,尽管“下真迹一等”,但已足以解决大部分问题。沈燮元先生辑校整理黄丕烈《士礼居题跋》,其远迈前人之处,就是“目验”条件的满足,诚如纪录片中的介绍:
从清朝光绪年间开始,先后有几代学者搜集、整理过黄跋并汇编成书。但因为当时的条件限制,这些版本都并不完整,题跋也大多是请人代抄的,存在许多错漏。为了整理一个更详实准确的版本,沈燮元不仅重新校对了前人的黄跋集,纠正了旧辑本的不少讹误,还千方百计搜寻那些散落在各处、还未被发现的“黄跋”。从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搜寻黄跋的线索,向中外各地图书馆、博物馆、研究所和藏书家求取书影,工程量大得不可想象。每年,他都能收到来自世界各地的信件与资料。
尽管古籍整理未必以汇集便览为第一要义,原书可轻易获睹也并不妨碍古籍依然需要标点校勘,但是沈燮元先生的《士礼居题跋》整理工作,思路与意义和《中国古籍善本书目》有异曲同工之雅,最大的进步则在于对“目验”的贯彻。具备相当水平的整理者,只要能将文献“尽收眼底”,就能最大程度上省去读者搜访翻检之劳。“书就希望它被看”,沈老的工作,让这些散落各处的文字,汇辑成“书”,即将传递到与书两相得益的读者眼前。
古籍具有其特殊性,不仅在于具体版本的存量相当有限,也在于具体版本的不同复本可能并非“千人一面”,因此版本调查总是古籍著录与整理不能缺略的一环,或者也可以用一个浪漫化的词语——“访书”来概括。沈燮元先生以人瑞之年,自不能舟车劳顿,是故往往“远程访书”,纪录片中呈现了沈老翻检群书拾得具体信息后,请工作人员发函向其他图书馆索取书影或托人拍摄、复印等的生动画面。其中甘苦,自不可与外人道,即使是搜集文献的过程,也没有纪录片呈现的这般轻易而且浪漫。以沈老的德望,向馆藏单位或个人藏家索取书影时,纵非有求必应,至少也能得到比较积极的反馈,饶是如此,《士礼居题跋》搜辑工作尚且旷日持久。若是后生小辈来做,恐怕遇到的困难要更多。
2021年12月,知网侵权案引起了公众对“知识垄断”的热烈讨论。此时,另一种针对“知识垄断”的控诉声音虽然喑哑了些,但也引起了山鸣谷应。国内公立图书馆对古籍不允许拍照的禁令以及价格高昂且附加种种限制的收费复制规定,还是引起了相当一部分读者的严重不满。自大疫流行以来,本就有些奢侈的“访书”更成了奢求,与此同时,互联网上本就方兴未艾的资源共享运动像是迎来了新的春天,势头一日大似一日。可是国内公藏机构却仿佛未闻天下有此事一般,几乎全程缺席了这次“升级”;本就烦琐的到馆阅览程序不仅毫无松动,甚至与各种近年陆续推出的“善本不出库”、“抄本不出库”等新政一道,给读者附加了更多的难题。这不禁让人疑惑:图书馆建设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这一问题其实并不难索解,因为纪录片的旁白已经给出放诸图书馆学界皆能受广泛认同的答案:
从重藏轻用,到藏以致用,再到资源共享,图书馆的功能在历史中不断更新迭代。今天,为更多读者服务的公共性,已成为现代图书馆的最大特征。在这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个体,都有权利阅读、学习、思考,探寻自己的精神之路。
这也就像纪录片第二季定档的口号“书就希望它被看”。
但是不得不承认,国内的公立图书馆建设依然、且恐将长期处于初级阶段。例如对于古籍的管理,图书馆依然“重藏轻用”,对古籍保护的强调本也是应有之义,即使是现代出版物,图书馆也希望读者妥善借阅,损坏需要赔偿。但是当古籍的文物性被无限强调,其实用性(也是其本质)却往往被有意无意地忽略。可以说,在古籍保护与利用上,国内图书馆依然尚未走到“藏以致用”的境界,至于“资源共享”则更不必论。
相比毕竟冷门小众的古籍,或许纪录片后段关于在边远贫困地区设立图书馆的呈现,更能接近观众的生活,打动观众的心灵。其实国内曾经也有轰轰烈烈的“乡村图书馆”运动,官方更有推行“农家书屋”之举。然而所谓“农家书屋”乃至“社区图书馆”——尤其是带有官方背景的部分,在相对不发达地区,往往沦为形式。中小学建成了图书室或图书馆,村里也落成了农家书屋,一排排书架仿佛有鳞次栉比之势,架上的书远看也是琳琅满目,但却从来没有开放过。
除此之外,各种官私公益组织都有发起向欠发达地区学校捐赠物品的活动,最常见的是捐衣物和捐书。衣物有其实用性,是否适合于捐赠也容易判断。但是捐书是否合宜,利用率能多高,恐怕不易为言,尤其是捐赠者愿意捐出的书籍,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是在捐赠者看来已经“无用”,弃之并不可惜的书,也即如果以捐书作为欠发达地区建立图书馆的主要藏品来源,无疑并不能向读者提供优质的精神食粮。图书馆建设的成色,有时往往要看采购团队的专业素养,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必须要有“懂书的人”参与筹划该项工作。然而如今的书香社会建设往往注重解决有无的问题,而对优劣方面每每不加考虑,有些甚至只是门面工程,并不能起到图书馆“藏以致用”的功能。
因此,在打开纪录片的时候,我便在手机屏幕侧边看到了“看正片捐图书”的提示。对制片方和平台方的善意自然随喜赞叹。但是图书馆建设,也许从起初就应该考虑到更细致的问题,而不应将思考止于简单的门面建设和数量填充。
大家好,我是《但是还有书籍》第二季第五集,《文学的现场》这一集的导演王悦阳。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参与拍摄书籍相关的纪录片,也是和总导演叶深、挪挪等团队的老朋友们认识的第6年。可以说有关“书籍”这个题材的拍摄,伴随我的成长。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我也接触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生产各种各样“内容”的媒体,从一个踌躇满志的大学生渐渐变成一个遭受社会毒打的青年,我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书籍”的难能可贵——无论是幕后的制作团队,还是片中的拍摄对象,都是那么纯粹可爱的人,让我感觉到生活还是那么充满希望。
这一次关于作家的拍摄,在选人方面是相当困难的。文学的概念并不是边界分明,国内的作家百家争鸣,我们还有着各自偏爱的想拍的作家(并且超过3个),要从中挑出3个人并非易事,好像怎么分类、怎么筛选都不对。哪位作家又真能代表一类题材呢?哪位作家又真能代表一片土地呢?就这样不断地讨论、推翻再讨论,最终我们结合各方面因素的考虑(当然也难免包括制作周期的追赶、作家本人的档期和被拍摄意愿等等等等琐碎的原因),才选择了如今的三位拍摄对象:班宇、梁鸿和吕德安。在此对他们三位表示由衷的感激!
至今仍旧记得沈阳的冬天,令本身怕冷的我大受震撼,但是对此早已习惯的当地人比如班宇老师气定神闲,带着我们去各处溜达。看过了劳动公园里各式各样直播的人和那些穿着大棉袄登在老式自行车上看热闹的人,马路边排成一排剃头的人,街上无数豪华又实惠的浴所,听班宇老师说了些能分享的、不能分享的故事,再回头重新读《冬泳》和《逍遥游》,我感到那些虚构的人物和故事,都那么真实,他们就在历史里面,在班宇的记忆里面(或者靠近记忆的脑子里的另一个区域,俺不懂解剖学),后来又来到了我的记忆里面。比如我因为阅读认识了肖树斌,在沈阳的街头,觉得好几个人都有点像他,春节回去又觉得我重庆老家的某位亲戚也有点像他,时间长了我都分不清,这个人是小说里的,还是真的交谈过的?他和众多的虚虚实实的人一起,影响着我对世界的认知。阅读真是一种奇妙的沟通!
关于小说和小说的创作,不能讲得太实,又不能讲得太虚,我承认我还没有找到最好的呈现方式,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批评指出。
对于梁鸿老师的第一印象,是她和我一样,很爱嗑瓜子。第一次见面,我和同事一起和她约在人大附近商场楼上的一个茶室里,她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要了梅子和瓜子,瓜子磕上后,氛围就变得亲切许多。因为拍摄梁鸿,我又集中阅读了她写的梁庄三部曲和她的如《梁光正的光》、《神圣家族》等虚构作品。即使梁鸿老师总是那样热情爽朗,时而发出肆意的哈哈大笑,但从她的作品和与她接触的短短几天时间里,我仍能感到她的内心仿佛有一些创伤难以愈合。她的故事和她笔下的那些梁庄的故事,都是那么沉重,那么五味杂陈。梁鸿老师说“如果想要真的了解中国,那就真的得看看乡村是什么样子的。”
关于拍摄过程,在此不再追忆赘述。我只衷心地希望,我片子里关于梁庄的这个小片段,能引起更多年轻人的兴趣,进而去阅读梁庄,进而去了解真实的乡村,进而对于中国有一个更加全面、具体的认知,我想这会是有意义的。
最后,我必须说,我爱上了吕德安老师(工作室的人应该已经听我说了很多次)。我想问谁会不爱这样的人??他是那么真实自然、幽默风趣、温柔至极、充满才华……做饭一绝。当然了,我只和他接触了短短几天,可是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在很多个焦虑的夜晚,在很多个沮丧的时刻,我总是想起那几天,想到他极度缓慢的语速,想到我们坐在窗边,他聊起那些我未曾经历过的充满激情的年代和一群年轻诗人们的故事,想到他做了一桌巨好吃的菜(清淡却味浓,绝对是一流的美食),然后我们在他的自制壁炉前烤火喝酒聊天,想到夜里持续不断的溪流声带我入梦,想到离别的时候他耐心地带我挑选几块石头作为留念……他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所有人都觉得那么放松,那么不紧不慢。
有人评价吕德安是“诗人中的诗人”,这句话在认识吕德安之前,听起来就像是一句没有任何意义的空洞夸赞,可是认识了他之后,才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他和他的诗是那么浑然一体。在采访的时候,根据提纲会问到他受到哪些诗人或什么流派的影响,对于这类问题,他仿佛答得没有那么自然顺畅,可是当聊到各种生活上的经历时,他又是那么真诚又敞开,我想也许他的诗歌就是那样自然地从生活里流淌出来的,而并非刻意运用技法、打磨雕琢。
总之,非常感恩能够参与并在大家的帮助下完成这一集,希望能给陌生的朋友们带去一些宁静、一些安慰、一些启发哪怕一点乐趣,如果不能,我会好好反思,继续努力。谢谢!
每次看这个都长草了一堆想读的书,这次自己整理了一下,作为自己的想读清单,也分享给你。
第一集:我们的图书馆 (这一集被久美的图书馆打动)
第二集:成为漫画家
第三集:词语摆渡人
马爱农老师翻译的:
包慧怡翻译的,她好有气质啊,声音也好听,钢笔还是绿色的墨水?
杨武能老师翻译的:(唱歌跳舞太可爱了有木有)
第四集:出版人的日与夜
老六:
读库太多啦,贴一个吧
杨全强杨 师傅:(年轻时候也太帅了吧!)
南大出版社经典文库系列:贴两个
河南大学出版社的“上河卓远”:贴一个
涂涂:
第五集:文学的现场
班宇(豆瓣征文大赛一等奖:打你总在下雨天)及其他东北作家
梁鸿:
吕德安:(诗人)
第六集:从纸上到路上
成为漫画家(番外):
最近隐约感觉,现在的我,似乎开启了一种新视角:一种站在人生终点,回头看这短暂一生的感觉,仿佛能看见什么是自己真正在乎的事,因而不再烦躁焦虑,并开始获得我盼望多年的“不忧不惧”——
数年前,《lens》有一期关于朴树的专题,叫“我们是不是非要那么急迫不可”。去年底,我翻出那本杂志,取出一张书签,夹在师父新书里,当作给自己的提醒。
2005年,乔布斯在斯坦福演讲,我从当年某期《读者》上读到,如获至宝。其中有些话,当时能懂。另一些,则需要阅历: “记住你即将死去”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重要箴言。它帮我指明了生命中重要的选择。因为几乎所有的事情, 包括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骄傲、所有对难堪和失败的恐惧,这些在死亡面前都会消失。我看到的是留下的真正重要的东西。
他的这段话,我当时就挺受触动。可真正谈到理解,恐怕还要到最近一两年。以终为始,不仅是做事方法,也是思考人生的方法。 洗碗时,我喜欢放点视频,比如“一席”之类。前些天,重听黄晓丹老师那期,她在最后引了叶芝那首《随时间而来的真理》,用了一个我不熟悉的译本:穿过我青春所有说谎的日子/我在阳光下抖落我的枝条和花朵/ 现在我可以枯萎而进入真理。我一下子明白,这就是我现在开始触碰到的那种感觉。
最近上映的《但是还有书籍2》,也很不错。第一集记录了三个人:一位在国图潜心研习多国外语的图书馆员,一位发愿在草原建起图书馆的年轻僧侣,还有一位,是搞了一辈子版本目录学的沈燮元先生。他们都是认了命,又为之踏实奉献的人,值得我敬佩。 看完前五集,我最直接的感受便是,这些受访者之间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认命。不是被动认命,而是主动认命。清晰看见自己的价值和使命。然后,做出选择,立定脚跟,看清目标,迈步出发。
一步一步,日复一日,行走本身便充满了价值和意义。至于一路上辛不辛苦,此生走不走得到终点,终点是落寞还是繁华,都不会再成为问题。 茨威格那句被引滥了的话,不必再提。我倾心于沈燮元先生那句平实的白话:我不要活一百岁,我只有五个字——活好每一天。
2022.2.16夜草 2.18夜补订
开始拍摄杨师傅的时候,对我个人来说是也是很混乱和挣扎的阶段。2020年初,硕士毕业前夕,是突然间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疫情、封锁、推迟返校,兵荒马乱间回到北京从学校收拾东西走人,然后就这样被扔进了社会。不出意外地,我成了自由职业者。
在《书籍》之前我一直在拍自己的个人项目,习惯了单兵作战,带着所有的拍摄设备和行李,去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人打交道。《书籍》可以说是第一次作为“工作项目”:和当时还陌生的团队接触,从零开始抓耳挠腮地写解说词;和一个陌生职业的拍摄对象接触,他的世界里有太多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暴露了没读过什么书的本质),没法交流;拍摄也不是我一个人对情况做判断、想拍什么拍什么,有不熟悉的摄影师在,拍摄前后还要接受总导演的检阅质问;在这之前,我参与的很多项目都强调长时间跟拍,现在却只能逼迫自己要快速认识他,然后最起码“讲明白他”。
2020年9月11日,和杨师傅的第一次见面,在上河卓远的办公室。我第一次去到一位编辑的办公室,本来以为会是充满文艺气息的工作场所,第一印象却是凌乱和灰暗。杨师傅只短暂露了下脸打了招呼,又戴上了口罩。一整个下午,他声音低沉、面容平静地讲话,更多时候是挪挪导演在回应。和想象中的什么摇滚青年什么知识分子都不太一样。
在三位编辑里选择拍杨师傅,是因为一系列音乐书。作为音乐尤其是摇滚爱好者,《伤花怒放》绝对是绕不开的,在西北小城度过高中时代的我,没有什么渠道资源了解摇滚乐,这本书是上大学从图书馆借的最早一批书之一;杨师傅版的《来自民间的叛逆》也是学生时代的我“斥巨资”从孔网上收的,白色封面,生怕弄脏,拍空镜的时候被大力胶扯掉一块着实心疼。拍摄前对杨师傅的幻想是绝对的乐迷,而接触之后发现这个男人关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音乐真的是很小的一部分:诗歌、小说、随笔、学术研究、武侠电影,优秀的文本总能打动他。他其实非常感性,白天深夜地在朋友圈里发诗;他喜欢很多的女性作者,尤其是安吉拉·卡特。他在夕阳下非常珍惜地摩挲着自己做的《马戏团之夜》,有点小心翼翼,有点不舍,有点溢于言表的骄傲,那个瞬间曾非常非常打动我。
在第一次面聊后,和杨师傅只短暂接触了一次,就是在他南京的家中跟拍一天。又过了一个多月,再联系到(疯狂拖延的)杨师傅,去到上河卓远的办公室看景,情况就完全变了。这间办公室几乎被搬空了,比上次见到时更凌乱、更灰暗。所有的工位就是片子里看到的样子,散落着人去楼空之后被丢弃的物品、书稿。杨师傅的书架上乱七八糟,许多地方也搬空了,样书就像废纸一样堆在那里。我和摄影师提前收拾了一下午,腾开场地,把杨师傅的办公桌后面的整面书架码好(过程中还不小心打碎了杨师傅的一座奖杯,我错了…),才让这个办公室勉强有了点编辑办公室的意思。上河的办公室傍晚时有太阳直射进来,杨师傅看着收拾好的书架半天,说:
“本来没什么感觉,现在被你们收拾好就有点伤感了。”
在那之前,杨师傅从未对我们提起过上河行将关闭的事情。我知道这件事时,他也几乎没表露过什么情绪。而这一刻突然击中了我。
对杨师傅的了解,是从喝酒开始的。刚认识的时候杨师傅自称水啤爱好者,平常也就喝喝雪花什么的。因为拍摄周期拉得很长,这之中也见证了杨师傅的饮酒成长史,从雪花勇闯,到朝日麒麟,再到行思办公室里一箱箱精酿。每次去拍摄,开始是“想喝啤酒自己拿”,到后面“今天差不多了吧,别拍了来喝酒”。我们曾经在上河楼下的日料店喝着麒麟聊了一晚上,不过到现在我也不记得聊什么了,因为最开始面见杨师傅只有心虚——自己白读这么多年书,但其实一点文化都没有。
拍摄和杨师傅沟通实在痛苦,我战战兢兢发微信,他别别扭扭面对镜头。说好的拍摄日期一推再推,说好的有事联系我从没见到他主动发消息,说好的时间点,能实现的也实在不太多…让我常常心态崩塌。每次和杨师傅聊天,对自己的写作计划都有更新,“写写邵氏武侠的小文章”、“准备写短篇小说”、“还是要好好写诗”,结果见到最多的还是发在朋友圈里的诗。他也会立flag不能发那么多朋友圈,结果我一刷微博,杨师傅最新状态赫然眼前。
杨师傅最初是受人邀请,离开从青年时代读书生活到成家立业的南京,来到北京创立“上河卓远”,苦心经营多年,却落得一个不愿多提的结果。南京的家中,除了绿植就是书,桌子上、书架上,层层叠叠玲琅满目,房间不大却温馨充实。在北京的杨师傅独自一人生活,经常在办公室待到深夜,看电影写文章喝啤酒,而居所也真的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而已。拍摄时他不大想让我进去,我只在楼道里瞥见屋里一张桌子,一些纸箱,以及开门翻涌而出的沉沉烟味。我们拍摄团队常常开玩笑说杨师傅是个“失意的中年男人”,他也蛮常自嘲身材走形颜值下跌,想要口罩护体。杨师傅确实不是杨大侠,没有豪气冲天,但江湖义气一掏一把,总是心有不甘,隐忍着坚持着,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从拍到剪,杨师傅短短十分钟的故事,其实是我毕业后这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我想,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起码为了了解杨师傅,多多少少看了一些有的没的书,然后寻根溯源地培养了一点儿自己的阅读爱好吧。我想我和很多观众是一样的,通过这个片子,从一个不大懂书之人,到对书本、对文字、对形式有自己浅显的理解与偏好。《书籍》做片子和看片子一样,都是让人逐渐爱上书的过程。在这里,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杨师傅,也真的非常感谢书籍团队。
祝愿行思一切都好,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实体书呀!
ps附上杨师傅赠送手写小诗一首:
那天在对导演进行幕后采访时,有一个问题问道:“从拍摄到上线,有没有留下遗憾的地方?”
我当时脱口而出的回答是,很多我喜欢的内容因为篇幅等原因没法放到正片里,并列举了种种细节。但采访结束我往回走的时候,那个问题却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际,似乎我的大脑对刚才的回答并不满意。
我坐上公交,看着车窗外流动的皑皑白雪,思绪也跟着漂浮了起来。当我回过神来时,我得出了更为准确的答案——其实最大的遗憾,是我没把故事讲好。
这个片子是我2020年硕士毕业后接手的第一个片子,主要负责老六和涂涂这两个故事。我很喜欢书,所以当能有机会去讲述那些跟书有着紧密关联的人的故事时,真的觉得是上天赐予我的一份毕业大礼。但习惯于独立纪录片拍摄的我,慢慢却发现在这种有着较为成熟的类型和稳定风格的媒体纪录片面前,会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这个过程当然也有很多很挫败的时候。老六这个故事,其实是我最遗憾的,因为我觉得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深入他。张老师的人生经历很丰富,值得讲的故事太多了。但一个人物只有10分钟的时长,如何取舍,寻找什么样的角度,成了非常头疼的问题。最后我们定了以他创办读库以来的几个重要节点作为重点讲述的内容,但这也是我最遗憾的地方,因为这些内容并不“新”,它们只是帮助大家了解了一个众所周知的老六,而我更想讲述的是大家所不知道的老六,或者说,我更想找到一个新的角度去深入他,挖掘一个更为丰富的老六,但还是留下了不少遗憾。
张老师是一个很惜时的人,他对时间近似于争分夺秒的利用常常让我觉得我们的摄影机就是一种多余的干扰。所以每次我和摄影师在一旁拍摄时,我总很担心会打扰到他,因而也总是格外地小心翼翼。他总是那么专注,甚至一脸严肃,就连吃麦当劳都能吃出一副在思考哲学的模样。但涂涂则全然不同。
涂涂的气质和生活方式与大理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自成一体。他喜欢发呆,有时候在自家的屋顶,有时侯则在苍山的小山坡或坝上;他喜欢音乐,家里收藏的CD摆满了卧室和书房,古典乐、爵士乐、民谣等等应有尽有。他喜欢做饭,甚至曾跟我说“做饭比做书还开心”。
在我抵达大理前,涂涂就说第一次见面要给我做面吃。我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的饭点,我算了一下抵达他家里的时间,差不多还得1个小时,于是给他发了信息说让他先吃,不用等我。但没想到,我到达他家的时候,他还没吃饭,执意等我一起做面吃。吃完面,他有事要赶着出去,我就想着等他回来后我再到他家里勘一下景,但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把家里的密码给了我,留下一句:“你随意勘,我就不管你啦”后就兴致冲冲地出了门。
涂涂走后,我一个人呆在他家里,心里除了感动,还惊叹于他面对一个陌生人,在第一次见面时,居然可以如此信任。我现在回过头来看,也就更理解了他之前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做书,是一种关系。在做书的过程中,他最为看重的是人与人之间所建立的关系,而彼此建立关系的基础,就是这种毫无设防的信任。
经由涂涂,我去拍摄杨奶奶,也就是《秋园》的作者。很多时候,我都会忘了她是一个80多岁的人,因为她的天真浪漫实在太像一个少女了。她跟很多小姑娘一样爱美,会拉着我去她房间看她的小裙子,问我穿哪件上镜会更好看。每次拍完,她都会让我给她看看她在镜头里的样子,觉得好看的时候就会开心地拍拍我们的摄影师说:“哎哟,谢谢你啊大个子,把我拍得这么好看。”最后拍完的时候,她还“偷偷”跟我们透露,她前额上的刘海其实是假发。但其实我看过她把假发脱下来的样子,依然很美。
第一天拍摄结束临走的时候,杨奶奶就说让我们第二天中午一起饭吃,我怕太麻烦她,就推掉了。回到酒店的时候,我收到了奶奶发过来的信息:“亚亚,真不用客气,你们都在我这里吃饭,今生难得一次,我们不是后会有期而是无期。”我当时鼻子一酸,也就不再推辞了。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奶奶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菜,不断地让我多吃多吃。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很暖。
最后一天拍摄全部结束后,其他人都先走了,我自己留了下来,想跟奶奶多聊会儿天。那天晚上在客厅里,奶奶半卧在沙发上,我则在她一旁拿一个小凳子坐着。奶奶给我讲她的婚姻,那也是她第三本书主要讲述的内容。那是一个很隐忍、很不幸的故事,所以奶奶一再叮嘱我,一定要擦亮眼睛看好人。她还把那时尚未出版的书稿发我,让我回去看。
临走的时候,奶奶把我送出门,我们拥抱分别的时候,奶奶说:“亚亚,奶奶不伤心,奶奶不伤心。”但是我看到她眼里的泪水都快要掉了下来。我一走三回头,奶奶一直在招手示意目送我,直至我们消失在彼此的视野中。
这个片子从我毕业接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年多,很多细节依然历历在目。纵然因为自己能力的问题,它还有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我还是很庆幸有了这次拍摄的机会。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关于高仓键的片子。在片中,有年轻人问如何才能成为像他这样的人时,高仓键这样回答:“去跟那些美好的人相遇吧。”
是的,与那些美好的人相遇,就是我这次最大的收获和成长。
我为什么会过得跟狗一样呢?我有多久没品过书香,遥望雪山,为某一段文字落泪?这种作品与其说有深度,不如说愈发衬托得当代年轻人的贫瘠、狼狈,叫人难过。
第一集完全文不对题。一个是古籍版本的研究者,一个是利用上班时间自学外语的图书馆管理员,一个是开设公益课外辅导的僧人,这三个人与书发生的联系其实并不一定需要跟“图书馆”扯上关系,根本就没有在讲图书馆。编导只是挑了恰好跟图书馆存在物理关联的三个素材攒成一集,然后取了一个大而无当的题目“我们的图书馆”,完全没有深思熟虑去想怎么合题和怎么解题。可参考怀斯曼的《纽约公共图书馆》。
一整天为公司挣钱,晚上回家看纪录片哭的稀里哗啦,我这一天天做的都是什么啊。
因为还有宛若天堂的图书馆,还有很多美好的读书的人,所以这个人间还值得。我在《读库1904》上曾经翻译过一篇文章《公共图书馆那些事儿》,虽然讲的是美国公共图书馆的故事,但图书馆的精神和功能却是相通的,那就是基于平等和分享的公共精神,自由地获取思想和信息,让自己成为更优秀的人。
南图古籍沈燮元,国图隐士顾晓军,藏图自在僧久美;传奇镖人许先哲,黑血女侠客赵佳,随心随性匡扶摇;魔法世界马爱农,炼金诗人包慧怡,维特魔山杨武能;读库老六张立宪,行思师傅杨全强,乐府民歌声涂涂;东北逍遥游班宇,乡村梁庄人梁鸿,流浪诗人吕德安;海错图考张辰亮,杨潇重走湘黔滇,摄影考古者塔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但是还有书籍。
此心安处是吾乡。目录学大佬、国图图书管理员、久美、藏区小女孩…..她们都通过书籍找到自己的家,实现自渡及渡人。读书改变命运,不应该作为功利主义的简单解读,而是内心深处的觉醒导致视野的改变,从而走向更大的世界。在这个浮躁的年代,潜心读书是一种坚持,保持童真与简单。闭门即是深山,读书随处净土。
看到拉姆说她哭着写完父亲的那个故事,看着她坐在自己理想的大学笑着说自己未来想做的事,我哭得稀里哗啦😭。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活着本身就是意义。
永远可以为了一些纯粹的坚持热泪盈眶
一位网友参与并推给我看的,可能是我在做乡村图书馆,抱着学习的心态看了。沈老先生和国图的顾老师这两位人物挑得很好,拍得很细腻。看完感慨人一生钟情一件事是幸福的,很多专业和敬业的人也是出于热爱。遗憾是我毕业后疲于生存和拍片,看书并不多,时常感觉自己知识不够用,孤陋寡闻。但很感谢纪录片这份职业,习惯了去读人,让我接触和认识很多有趣的灵魂,他(她)们成了我的导读,喜欢跟有思想的朋友聊天交流。有时出于工作做功课需要,找本书来看看,还常分好多次看完。
格局是有了,看到高原上僧人自己盖的图书馆就觉得,这世间有那么多不确定,但是只要当下还有书籍,还能看书,这一刻就不白费。
真正热爱阅读 是一件看起来极其容易却又难以做到的 我已经开始向往退休泡图书馆的日子了 希望能活到退休吧🙏🏼
能当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真的好幸福啊💗自己的工作就是自己的爱好是多幸运的事情。顾晓军的npc生活就是我的理想生活了!!!能自学掌握那么多种语言是真的好厉害 用原语言阅读也太幸福了🥺 超理想职业🈶
4.5;比第一季更好,素材的整合度、主题的开掘性和统一度、文案遣词的精心以及捕捉被拍摄对象的“恍惚时刻”都有长足进步,虽每集都开辟不同主旨,但本季所有镜头中人物都有一个共通点——即他们都以极盛的热情和绝大的孤勇去做一件自己真诚热爱的事,或许最初是迫于生计或职业生涯空窗期,或许是处于人生某一阶段的低谷危机感亟需被拯救,或许是源于内心长久积淀的某种火焰,他们选择与“书”为伴;被他们眼中散发的明亮所打动,智识和思考的乐趣永远无可替代——一种深层的幸福。最爱第四、第六集,《海错图》太有趣了,考古《诗经》与历史对话;陈梦家这段话实在令人感慨:“因为了解古代所以了解祖先,是他有信心在国家危机万伏的时候不悲观、不动摇,在别人叹气空想的时候切切实实从事于学问。”
看了一集就已经忍不住来打五星!!!
这几年,书店很难,出版业很难,经销商很难,从事相关工作的人更是火中取栗夹缝求生。但不同于其他行业的困境,他们是历史与未来的纽带。只要还有书,待到山花烂漫时
“即使我遭到凌辱和消灭,但愿您的庞大的图书馆在一个人身上得到证实,哪怕只有一瞬间……图书馆是无限的、周而复始的。假如一个永恒的旅人从任何方向穿过去,几世纪后他将发现同样的书籍会以同样的无序进行重复(重复后便成了有序:宇宙秩序)。”——博尔赫斯《通天塔图书馆》
知识是精神脊柱,纸张是物质基础,但是还有书籍,于是两者兼具。
本季出演人员如下,有关书籍故事与人连接……沈燮元、顾晓军、久美、拉姆、许先哲、赵佳、匡扶摇、马爱农、包慧怡、杨武能、张立宪、杨全强、涂涂、班宇、梁鸿、吕德安、张辰亮、杨潇、塔可
一直觉得判断一个人更多的应该是以TA内心真正想的是什么,以及是否还有温柔和善意。但是其实遇到的人几乎都不会这么想,大家都是生活在对抗性很强的逻辑中——好像你要足够好才有存在的必要,但其实如果往太理想主义的方向努力对于现实生活也很难有什么明显的改善,最后就变成能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满足了。所以与其说但是还有书籍,不如说但是还有这样的人,能够让人继续相信和期待一些事情吧。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能老是玩嘛,用时间做点事情,是哇”